2012年8月28日 星期二

《文法是ㄧ首溫柔的歌》第四回翻譯(法語小說) La Traduction de roman "La Grammaire Est Une Chanson Douce" Chapitre 4


第四回


      一開始,有一些尖尖的東西,啄著我的臉頰,好像之前困擾我的小蟲(而自從去年一月,我就沒有寄生蟲困擾了。)。

     然後,一段既柔和又熟悉的聲音,輕拂著我的耳膜,感覺,像一只掃把在房子的石地板上,懶洋洋地掃著;又感覺像一把固執的刨刀,在起司片上來回遊走。

      最後,一陣氣味,鑽進我的鼻孔,一陣混雜著鹽味與溼潤的泥土的氣味。

      在濃霧密佈的腦袋瓜裏,我僅作出如斯的試算: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活著的皮膚
              +活著的耳朵
              +活著的鼻子
              =活著的瓊


      這個很棒的消息(我從海難中生還了!),卻伴隨著一陣漆黑的恐懼(托馬他怎麼樣了? )。我慢慢的,緩緩的睜開眼睛。他在那裡,我那個怪獸哥哥,安靜的坐在沙灘上,正忙著抓著他的褲管,毫無優雅可言。對他的妹妹來說,這是當然的。暴風雨一點也沒讓他改變:一樣還是個笨蛋。他張開嘴,像往常一樣絕對又要咒罵我了。但一個字都聽不到,連聲音也沒有。我自然以為他是在愚弄我,所以早已準備好要回敬他。然而,我就跟他一樣,空無,張嘴卻無聲。我們對看,一樣的失魂落魄,也馬上拋開剛剛從災難中生還的喜悅。

      啞了,那暴風雨把我們所擁有的文字都颳走了。

      然後,就像是為了他過去,還有未來的那些惡劣言語道歉一般,托馬把手放在我的肩上。然後他向我展示我們未來的居所:一座天堂。一排棗紅色的巨大樹木直沖藍天,青碧的水,透明得有如空氣一般,花俏的珊瑚,及遠處,發出低吼的海浪大軍,在岸上碎裂殆盡。一點也沒有船隻的跡象。數之不盡的魚,從既白又小的,到黝黑巨大的,順著潮流,牠們來到我們面前。一隻鳥兒突然出現,然後又出來十隻,一千隻。牠們喜悅地叫著,飛入天際,又再度現身,然後再次大叫,又往上飛。他們似乎沒有讓獵物停留在喙裡太久,僅僅只含住一下,然後就吐出那東西。那東西從空中墜落,打著轉,活像一片細小而發光的樹葉。而鳥兒們消失了,就像牠們來時,總是伴隨著叫聲,不過這一次是帶著怒意的,我壓根兒就摸不清他們那吵雜的語言,想要講什麼大不了的事。

      直到那小小白白的東西,到我們跟前擱淺,我們才明白鳥兒怎樣被欺騙。三個塑膠方形物,上面各有一個字母:Z,N,E。絕對不可能搞錯:就是那一天,全船的乘客在玩的,拼字冠軍賽的道具。鳥兒們一定氣炸了!牠們對拼字遊戲自然毫無興趣,而且討厭死塑膠了!

     過一下下,一個字被沖到岸上,伴隨著它的解釋:

 (圖待補)

      一個漂浮在碧藍海水上的字,一個像是水母還是鰈魚的,扁平的字。想都不用想,我們當然猜到發生甚麼事了:暴風雨是如斯的強,連字典裡頭的字也被吹散了。而現在那字典,恐怕早已失去所有的內容物,正在海底,與它們的好朋友,拼字遊戲板一道。

      大海把那些狂風帶走的字,全都還給我們了。幾萬個字,豁然卻沉靜的在我們眼前鋪展開來。如此的近,我們都可以直接用手撈起來。我還記得我最初幾個撈起來的字:


(圖待補)

      它的痕跡拓印在我皮膚上,好像刺青一般,然而,就好像轉印貼紙(ces declacomanies)那樣脆弱,洗一次澡就消退殆盡了。

      如果我當時再果決一點,就該把它印到身體上。它輕撫我,我確信,以它那種文字的方式,小心翼翼且微微顫抖。

      然而我瞥了一眼托馬,瞬間讓我清醒過來。我放棄了這個瘋狂的念頭,並且模仿起他的舉動。我們用掌,極盡輕柔的把字從海面捧起來,並張開手指讓水流瀉。然後費心的把它們陳放在沙灘上曬太陽。而太陽越來越烈,該不會把我們這些大難不死的文字烤死吧?托馬對我一笑(好樣的,我的哥哥,你也不總是那麼低能!)。為了保護它們,我們找了些長的芭蕉葉來遮。

      突然,有人在我們背後低吟著,因為埋頭苦幹,我們完全沒聽到他接近。

   
      我可愛的小花唷,(Mon jolie petite fleur,)
      我的小島之鳥      (Mon oiseau des iles)*註一

      如同搖籃曲般的聲音,溫柔,帶點悲傷,好像夜間的驟雨。一種聲音如夢般脆弱。我慢慢轉過身,極慢的,生怕把它驅散。這樣的聲音總是消散得快如飛鳥。

      迎接我們的是一個微笑:一位黝黑的先生,穿著一身白色麻布西裝,頭戴草帽,直板板的,活像一個字母"i"。我們到底到了哪裡?是一齣歌舞片?還是一場被遺忘的嘉年華?我蠻不擅長估量黑人的年齡,但是根據在他眼角深深刻劃的皺紋,與在臉上分外明顯的斑點,我猜他大概不太年輕。他往前一步。我直直盯著他那雙紅色與奶油色相間皮鞋看。一點也沒有襪子的痕跡。快走到我們所在的沙地上時,他的步伐恍若跳舞。我再抬起頭,正好迎上那向我伸出的手:

---歡迎,小姐。大家都叫我亨利先生(Monsieur Henri)。先別擔心,那些海難以及生還者們,我們早就習以為常了。這位是我的姪子,我們會照顧妳們的....

      一個高大的小伙子,穿得一身鮮豔的那位,花襯衫,鮮黃色的褲子,背著一把吉他站在那。他不發一語,但那對迷人的湛綠的眼,令人無法離開視線。毫無疑問,真是個帥姪子。

---....妳們不再能講話了,對吧?不必擔心,被那樣驚天動地的暴風雨這樣一折騰,一點也不奇怪。我們早就在岸邊看著妳們的船了,在那樣暴烈的雨勢下,汪洋中的一艘船還能怎麼著呢?而且那狂風,唉,我的老天,根本就是龍捲風!妳們能夠保住小命,真是奇蹟。

      我們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。

----歡迎妳們的到來。好好的休息一會,然後明天妳們就會感覺好多了。來吧,我帶妳們去妳們的住處。

      死馬當活馬醫,好吧,我們就跟著他們去了。我們到了一個滿是茅草屋的村莊。亨利先生打開第一間小屋的門,兩張床鋪已在那等待我們。

----如果妳們餓醒了,在籃子裡頭可以找到一些水果、清水與魚乾。不要怕,我們會幫助妳們再次找回,被暴風雨奪去的話語的。應該還會有其他人加入妳們的行列。我們的島嶼有這樣的能力,怎麼說,好像魔法一樣。妳們肯定會讓爸媽大吃一驚。下班船沒意外的話,會在一個月之後來。我們時間很充裕....

      那個帥姪子表現得漠不關心,一邊吹著口哨,一邊貌似不耐煩的跺腳看著別處。但我看得很清楚,他那湛綠的雙眼,在晦明晦暗處閃爍著,不停的撩動我的心。

      我們的新朋友把門關上。透過百葉窗,一縷縷的陽光摩娑著地板。一首溫柔的吉他曲,環抱著我們輕輕搖晃。誰為我們演奏的呢?誰知道我們在那場混亂喧囂的暴風雨過後,對於音樂的需要呢?是亨利先生,那優雅的老人,還是他的姪子,擁有那綠眼的俊美男子?

(第四回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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註ㄧ:這是法語歌《Ma Petite Jolie Fleur》之片段,真有其歌,同時也真的由亨利先生所唱。
      現實中的亨利先生,是位歌手,全名是Henri Salvador(1930s-2008),法屬圭亞那出生,逝世於巴黎,為葡萄牙人與加勒比海原住民混血。其為法式香頌與巴沙諾瓦樂風的重要人物。詳細生平待補。
請各位欣賞這首美麗的歌的全貌(歌詞翻譯擇日令開):

http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pq_ZA31V99E   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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