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年8月28日 星期二

《文法是ㄧ首溫柔的歌》第三回翻譯(法語小說) La Traduction de roman "La Grammaire Est Une Chanson Douce" Chapitre 3


第三回


      這一次,我們親愛的暴風雨,不再對我們微笑了。一開始只是海面搖晃,一如往常,像媽媽攪動澡盆裏的水,來逗弄寶寶一般;後來它卻真的憤怒起來,並隨著時間而增強。它搥打著我們不幸的船,越來越狠,它朝我們扔擲液態的山巒,將我們拋進一個又一個的深洞中。船殻裂開,並且振動著,好像在害怕,應該說,是驚慌。所有的勇氣好像消失了,一點接著一點,恐懼侵蝕了它。在我的一生中,從來沒有被這樣劇烈搖晃過。我跌倒,站起身,又跌倒,在滑溜地板上。突然,它傾斜如同運貨的輸送帶,我到處跌跌撞撞,還被桌子的邊角,在臉頰上割了好大一個口子。我的五內翻湧,感受強烈。有好幾次我都感覺心臟和胃都快彈出體外,安放在頭顱裏的的大腦,好像被攪個稀爛。

la tempête


***

      沒有什麼比恐懼更有傳染力了。有好一陣子,老是嘻皮笑臉的服務員們,久久不見笑容,同樣的還有我假想的未婚夫:金髮的二副,還有黑人廚子,平常都被我們怪獸一般的胃口逗樂的他,現在比誰都要害怕。現在他們隨著船身的起伏而驚動,緊閉眼睛,彷彿挨下大海的每一下重擊。雙手緊緊扣牢彼此,面容扭曲的僵著。或許他們是在禱告?我看見他們的嘴唇,正顫抖著。

      一陣異樣的軟弱感侵襲了我:我打算原諒托馬對我做過的所有的惡行。在你面臨人生最後的時刻時,你也會這樣,卸下所有的心防。

      但在這樣逼近死亡的時刻,我卻想要一點新鮮空氣。

      我拉著我的哥哥,然後歷經好一陣搖晃後,抵達通往甲板的大門。

---千萬不可!二副大叫,你們會害自己被浪捲走的!

      他盡力想要把我們拉回,但太遲了,船首被新來的浪,推得直沖天際。可憐的船員們,這是我最後一次對他們的印象。在一陣慘叫此起彼落,與手腳揮舞下,他們撞上一面白色的巨牆....

      而在艙外,完全無法呼吸。風實在太強,強到令我窒息。好像一記重拳,緊壓住我的鼻孔。我以為找到了對抗這陣暴風的好辦法:轉過頭來。但風早早就識破我那可悲的伎倆,猛力的灌入我的耳中,衝擊我的耳膜。我感覺到頭皮下被一陣大清洗,風把我所知的一切,都連根刮去,從一只耳朵進,另一只耳朵出,我的歷史課,那些我老是記不起來的日期年代,那些英文的不規則動詞...過不久我就被掏空了,一點也不剩。

      托馬和我一樣,嘗試想保護自己,眼神狂亂,雙手捂著耳朵。

      這時長聲的警報迴蕩著:是儘快趕往救生艇的緊急命令!

      「好,小瓊兒,現在應該要好好面對了!這一次已經是最後關頭了!現在去找救生圈已經太遲,若我們被沖走,難道你還在想誰會來拉住你嗎?」

      我努力的找,奮力的找,想在我乾涸的腦子裡,尋求解決之道。這時,一個小小的,我僅剩的最後一個字出現在我眼前,瑟縮在角落,短短的兩個音節,如我一般,被嚇壞了。「溫柔」(Douceur.)。溫柔,就好像爸爸害羞的微笑,當他把我當一個大女孩一般講話時;溫柔,就像媽媽在我的額頭輕柔撫摸,幫助我入睡;溫柔,就像托馬的聲音,當他在暗處訴說,他愛上一個住在二樓的女孩;溫柔(douceur),軟(doux)與心(cœur),兩個簡單的字,總是總是一再給我信心,並且想要繼續活下去一千年,或者更久。

---選一個字!選你最喜歡的那個!

      在喧囂中,不確定托馬是否聽見了。那該死的暴風雨太過猛烈,一點機會都不留給我們。我把握時間,吃力的喊叫著他,那個我既討厭,又同時深愛的人。

      像我一樣,他嘗試選擇一個字,而那個字是啥?法拉利(Ferrari)?足球(football)?我從來沒有再問過他。我們對字的偏好是私密,就好像我們血液的顏色一般。但我很確定他一定會嘲笑我:「溫柔」,果然是個屬於女孩的字呀!

      緩緩的,在令人心焦的漫長中,我們的船尾緩緩升高,朝向沒有光亮的天空。我感覺快要跌落了,「溫柔」,我複頌,「溫柔」,我感覺,藉由呼喊的力量,這個字,「溫柔」,好像突然充氣膨脹,像一些鳥類的脖子一般,使我得以用手臂環抱它,我的救生圈。

      然後連一些昏暗的光線也熄滅了,然後連聲音也一個接著一個消去。什麼也不剩。
(第三回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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